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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西行

26.西行

在魔族西部高耸入云、层峦叠嶂的万山群中,两个芝麻点大小的人正孤零零地毅行于千仞绝壁间的木制长空栈道之上。常年失修的栈道随着二人的步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若是稍有不慎一个失足,他们面临的就将是云雾之下的万丈深渊。

“狸子,距离我们出发快有接近四天整了吧。我瞧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势头,也不见得像是有大型聚落的样子呀。”

“真天大人,虽说距离目的地还有大约一整日的路程,不过从时间规划上来看也还算充裕。您若是有些疲惫,前行不到两个时程就会抵达一个叫做‘空悬驿’的魔族村落,届时我们可以停下步伐、稍作休整。”虽说早在出发前就已经将地图熟记于心,狸子还是将怀里的羊皮纸掏出来,再次确认了一番二人的位置与路径。

由于西部地区山势险峻,在进入山区之前真天和狸子就不得不抛下马匹,开始无休无止地徒步旅行。真天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可没想到自己往群山里一钻,就是接连好几个在荒郊野岭中风餐露宿的昼夜。

长距离的行军在讨伐军中并不少见,再加上莉西娅那群家伙总是以“女生们的茶会”等各种理由将自己排挤在勇者小队舒适的马车之外,这使得真天早就过惯了戎马征战的辛苦生活。这点步行强度对真天本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他现在有血族的诅咒在身,体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但若背着一口沉甸甸的木棺材,事情就得另当别论了。

这棺材里的自然是与二人“同行”的吸血鬼芙兰。在出发前,这位高龄的雌小鬼不知怎么突然就矫情了起来,死活不肯让自己尊贵的双足在低贱泥泞的山路上涉足一步,

“小子,为抬棺而感到荣幸与自豪吧~”抛下这句话后,芙兰就自顾自地躺进了她那舒适的棺材小窝里,完全不再理会真天和狸子二人的各种抗议。

“抵达铁蹋城之前不要叫醒我。对了,还有记得轻拿轻放,这可是妾身最中意的一口棺材,要是路上在哪儿有地方被磕着了,哼哼~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给你什么惩罚!”合上棺盖前,芙兰还特意强调她这棺材是花了大价钱请名匠用百分之百纯桃木量身订做而成,如此威胁的语气更是让真天完全不敢怠慢手中的这口棺材。

(可桃木不是驱邪用的吗?棘灭上的浮雕也是灭杀吸血鬼的故事,怎么这吸血鬼尽搞些晦气的玩意儿!)

“真天大人,还请原谅我行我素的芙兰大人,一旦她决定的事情就连先王大人都劝不过来......”一路上,狸子不止一次为芙兰的魔怔与失礼向真天道歉。可事已至此,真天总不能一气之下把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打手晾在路边,然后赤手空拳地前往西部去送死吧。

“没问题,就当是我接受血族诅咒后的小小报恩吧。更何况这事和狸子本来也没啥关系,你不需要为她道歉。”真天摇了摇头,毕竟自己曾经在讨伐军中所经受的种种磨难远超于此。

想来芙兰也算有惠于自己,真天还能够勉强接受这样的现状。

就这样,真天和狸子二人一棺在连绵大山中的险要栈道间穿梭前进。终于在绕过一个山头之后,崎岖山峰间竟出现了一块罕见的平坦,围绕着这难得的宝地,山腰上错落有致地搭建着数间木制的吊脚楼——想必这就是狸子之前所提到的空悬驿了。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可村落中没有想象中的黄发垂髫、鸡犬相闻。大部分的屋舍都处于废弃的状态,只有寥寥几处烟囱还冒着夜饭的袅袅炊烟。身为魔王军大参谋的狸子轻轻扣上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门扉——毕竟身为人类的真天在这魔族领地内与人搭讪只会为一行人徒增不必要的误会。

“您好,请问有人吗?”

透过缓缓打开的门缝,真天看到了房门内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尖耳魔族老妇。

“大婶您好,我是来自魔王城的狸子。因有政务要事与伽尔大人商榷,我们一行人从东部而来途径至此,请问能借宿一晚吗?”狸子谦逊的问话中完全感受不到身居高位的自我认知,想必无论是怎样的魔族都会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大人笑脸相迎吧?

“东部的人?当年约定好的布匹和粮食不好好送来,如今被讨伐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想起我们这西部的穷乡僻壤了?”可是这来自魔王城的大参谋长在西部却并没有真天想象中受欢迎,门扉里的大婶阴阳怪气地酸上了狸子几句,完全没有想要提供帮助的意思。

“非常抱歉,因为战火的关系,东部的青壮年们全民皆兵,这条维系魔族东西部的补给线实在是难以抽调出人员和物资来维护......”

“呸。托你们的福,村里的大家几乎都搬去铁蹋城了,周围的空房子你们想用随意用吧。我家是不欢迎你们这群伪君子的。”说完,老婶就合上了房门,再不待见。

“狸子,要不还是让我来......”

“让真天大人见笑了,魔族东西部的矛盾本就是历史问题,一般的民众对我们有所偏见也是可以理解的。请您稍等片刻,我再去别家问问看。”

“滚!”

“......砰!”

“没有。”

可惜无论是哪一户人家,都无情地让狸子吃了闭门羹。最后处处碰壁的二人只好选了一间村落外围的空房暂住下来。重新点燃房内长年未被使用的灶火,真天终于是有机会能够放下背上的棺材,好好休憩一番。

“狸子,那个......”

“真天大人真是体贴,不过不用为小女担心,毕竟在这件事情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看出了真天眼中的关怀与困惑,狸子在温暖的灶火边为真天介绍起魔族东西部的关系与矛盾来。魔族西部以伽尔为首的领袖们原是因意见不合被先王流放之徒,可这伽尔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在魔族西部的山区内秣马厉兵,最后依靠强大的武力将这大山内的多个部族俱收并蓄。随着西部深处的铁蹋城坐地而起,崭新的西部魔族就这样诞生了。

虽说西部地区由于地理因素而窒碍难行,闭塞不通,可如今这反倒成了使其易守难攻的资本,魔王城根本没办法兴师动众来挑战这峥嵘崔巍的天堑。在如此的背景前提下,魔族先王不计前嫌,提出了东西共荣的方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双方虽有嫌隙,但东部慷慨地兴修交通栈道、输送基础物资,西部也以珍贵的矿石与药草为礼回之,眼看双方之间隔阂开始逐渐缩小......

说到这里,狸子的目光中难免出现了些小低落,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先王失踪,同时战争也打响了。西部拒绝了由我发出的兵力求援,我为了保障战时的物资储备也叫停了对西部的长期支援,这让双方原本逐渐缓和的关系一下子又变回形同陌路,明明这种时候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失落之外,狸子眼中的积极与明亮却是更甚一筹,并没有被当前困难就此击败的狸子激动地摇起了自己的尾巴。

“不过这次西部主动来信,正是重新将魔族全部团结起来的好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少女双手握拳,为自己狠狠地鼓了一把劲,紧接着又以灿烂的笑容看向了真天,欣慰地说道:“一路上能得到身为人类的真天大人的帮助,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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